□周繼章
夜,深沉。一輪明月,在浩瀚的天穹中,悠閑地穿行在幾朵白云之中,瀉下銀輝灑在草地上,映著晶瑩剔透的露珠,宛如一地的金子。銀輝也滑落在我的陽臺前,印在瓷磚上,反射著淡淡的光亮。我坐在陽臺上,桌子上泡制了一壺綠茶,放著一臺小錄影機,播放一曲德國音樂家貝多芬的《月光奏鳴曲》。隨著音樂旋律的跳動,我心靜靜。我靜靜地望著月色,耳畔聆聽著歌兒,想起了一些兒時的往事,想起了在露天下看電影的趣事。兒時看電影,沒有寬敞的電影院,沒有整齊劃一的靠背椅,唯有的是在稻草堆起的曬谷場,或在大隊部的草坪里,兩根竹竿子搭建,一塊銀白色的幕布,一張給放映機擺放的四方桌。但在那個精神文明匱乏的年代,露天電影,曾經帶給了我們多少美好的回憶,星星照路,夏蟲伴奏,溫馨而浪漫。小時候,每當得知有放電影的時候,整個下午,我們的心一點都不能定下來聽老師的講課。好不容易熬到排隊放學,迫不及待地等老師一喊“解散”。于是我們就會百米沖刺般到大隊部的草坪里,搬上一塊石頭,占下我的位置,然后又匆匆地趕回家,搬來兩三張長椅子,放到已占的位子上。由于我的家離大隊部近,所以一般我都會第一個先占到好位置,都會在放映機邊,等放電影的工作人員到場子里做放映的準備工作,搭建黑白幕布。有時連晚飯也不回去吃,就瞪著眼睛,望著夕陽一點一點地被山吞沒,等著電影的放映開始。放映機就擺在草坪中間合適的位置,我和小伙伴們坐在放映員的身邊,既能看電影,還能看放映員如何取片子、放片子。天剛黑,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趕過來,偌大的草坪不到一個時辰就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。電影放映開始了,放映員輕輕按動開關,一束亮光“刷”地投向幕布,不可思議的種種人物、景象就栩栩如生地出現在幕布上。看客一個個緊盯幕布,時而嘖嘖稱奇、時而斂聲屏氣、時而哈哈大笑、跟電影中的人物一起演繹悲歡離合、喜怒哀樂。記得有一次放朝鮮故事片《賣花姑娘》的電影,因為以前看到的大都是《紅色娘子軍》《沙家濱》《智取威虎山》《紅燈記》等戲劇的影片,或者是《南征北戰》《渡江偵察記》《上甘嶺》等戰爭片,極少有看到彩色寬銀幕故事片,特別聽說是外國的影片,就更為驚奇。但是那天晚上放映要等十里外的村子放完后才有在本村放映,所以等到晚上十一點多了,放映機才由村里的拖拉機運來。但放映了大約一個片子,我就和其他小孩一樣就開始打瞌睡了,不知道電影到底講的是什么故事,要回家了,才知道電影已經放完,懵懵懂懂地跟在大人后面回家。還有一次是看《洪湖赤衛隊》的電影,我們和村里的伙伴一起來到10里外的村子里去看,盡管路上要路過一片墳墓岡,大家嘻嘻哈哈也不會害怕,只是用跑過這段路。第二日我又和伙伴們去看了一遍,第三日在本村放映時,我看著看著卻睡著了,如果不是大人的叫醒,我恐怕要在草坪里睡上一個晚上了。有時我們小伙伴到外村看電影比較遲了,連站的位置也沒有了,只好站到銀幕后面去看,人影和聲音一樣,就是字幕反過來了,我們也照樣看得津津有味。那是看電影最討厭的是,當放完一個片子后,就是大隊書記講話的時候,講得沒完沒了,我們小孩子就乘著書記講話的空隙,在場外空隙的地方捉一會兒迷藏,或者在追鬧,書記的講話我們一句也沒聽進去,只有大人們才聽得懂書記的講話。看露天電影是那個時候最好的夜生活,但時代在發展、社會在進步。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,電視、VCD、DVD、有線電視、電腦先后進入尋常百姓家,足不出戶老百姓便能看上國內外的電影。露天電影雖從人們的生活中消失了,但它帶給幾代人的歡樂將會長久地留存于人們的記憶中,那樣清新,隨時想起,隨時會感到很甜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