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抽簪脫袴滿城忙,大半人多在戲場。”南宋詩人劉克莊描繪的莆仙戲盛景,在如今的莆仙城鄉依然可見。莆仙人沒有因為社會的快速發展,而丟棄其延續近千年的文化藝術瑰寶,真正喜愛莆仙戲的人們愈加懷念那些經典的莆仙戲曲目,和那些優秀的莆仙戲老藝術家。著名莆仙戲旦角表演藝術家王國金師傅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。 王國金師傅14歲進入仙游縣鯉聲劇團學藝,師從旦角大師陳金蘭和朱石鳳,飾演過眾多角色,其中尤以《尼姑下山》(飾曉月)、《團圓之后》(飾柳氏)、《春草闖堂》(飾李半月)最負盛名,在中國戲曲舞臺上占有重要的地位。王國金師傅扮演的李半月是閨門旦角色,她在劇中的表演自然、大方、大氣、精致,唱腔更是典雅旖旎,婉轉悅耳,把相府千金的高貴、雍容、淡雅和善良刻畫的淋漓盡致,讓人分不清她是李半月,還是李半月是她。一出場,隨著曲牌《皂羅袍》“寂處深閨歲月賒”聲音從幕后傳出,李半月緩緩沿著弧形碎步出場,然后就是精美絕倫的蹀步,在春草秋花的伴隨下,富貴登場,一下子就把觀眾的眼球和耳朵揪住了。 琴棋書畫皆精通的相府小姐李半月,在撫琴淺唱曲牌《犯催拍》“一片春愁粘柳絮”,到“宛似別離情緒”,把一個養在深閨、經歷過太華山還愿被吳獨調戲,幸得薛玫庭解救的小姐,淡淡的懷春心緒通過指尖弦琴婉轉流淌,讓人對這位典雅美麗純真的小姐產生了無限愛憐之情。而后隨著春草回府,告知薛玫庭被拘遭遇,又急的要春草想辦法解救于他。雖然心里很著急,但是還是表現出小姐的嬌憨和無助神情。當她得知春草為了解救薛公子,已經公堂認婿,且胡知府已經到府門外等候召見證實,李半月惱羞成怒,搬出家法教訓春草,一曲《泣顏回》“公堂豈是訂婚店”,又憤怒又威嚴又嬌弱,讓人很想上去幫她忙,教訓下多嘴的小丫頭。而機靈的春草用激將法,把小姐說成是忘恩負義之人,這又深深的刺痛了善良的小姐的心,此時伴唱曲牌《犯泣顏回》“亂騰騰猶移莫斷,急切切進退維谷”,李半月并沒有開口演唱,而是用肢體動作、面部表情和眼神來表現出李半月惱怒、委屈、傷心的狀態,王老以她深厚的舞臺功底和經驗,把李半月這段無聲的表演完美地展示出來。王老曾經跟我說過,后臺伴唱,前臺表演的默契非常重要,也最難演!但是王老在這場戲中表現出老道的舞臺控制能力,觀眾的聽的同時,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在臺上的情感溢出變化。隨后丟下一句“由你自為聽你便”,就轉身回房了。 觀眾會以為這場戲結束了,但是實際上劇作大師陳仁鑒在這一場情感博弈激烈的戲中,巧妙地設了一個充滿喜劇色彩的“局”:春草躥拖秋花假扮小姐,躲在湘簾里面戲弄胡知府,但是最終還是被狡猾的胡知府看出了“分明是芍藥,僭越假牡丹”。無奈間,李半月只好再次出來,收拾殘局。一句“府尊大人留步,奴家在此”,立馬體現出小姐的高貴和教養。緊接著叫秋花給胡知府看座,自己穩坐在湘簾里,淡定地唱出曲牌《犯普天樂》“貴府來意已知聞……切勿徇私把罪論”,以旁邊人的身份勸告胡知府,再次體現出相府千金的高貴、從容和謙沖,與一開場的淡雅鎮定吻合起來。也讓胡知府激動萬分,以為攀上了相府的高枝,升官有望了,但是也客觀上保護了薛玫庭,又為下一步的劇情演進做好了鋪墊。 《春草闖堂》整出戲王國金師傅都表現的十分出彩,堪稱莆仙戲閨門旦第一人,讓她成為莆仙大地家喻戶曉的“千金小姐”,筆者以為第四場戲是她閨門旦表演藝術的扛鼎之作,把李半月的形象栩栩如生地烘托出來,猶如出水芙蓉般清麗明艷,又那般高雅脫俗,沒有深厚的莆仙戲科介和唱腔藝術功底,是無法把這個角色表演的如此自然到位。讓人不禁想起大詩人杜甫在《麗人行》里的詩句“態濃意遠淑且真”,這就是著名莆仙戲閨門旦表演藝術家王國金師傅的藝術臻境。 (作者系集美大學工商管理學院博士、教授、碩導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