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春、立夏、立秋、立冬合稱“四立”,起承轉(zhuǎn)合二十四節(jié)氣,又各自統(tǒng)領(lǐng)四季的開篇。立冬,古人常舉行收獲祭祀和豐年宴會活動,《禮記·月令》:“立冬之日,天子親帥三卿、諸候、大夫,以迎冬于北郊”,民間有“十月朔”“寒衣節(jié)”“豐收節(jié)”等習(xí)俗。近年來,“豐收節(jié)”在全國各地悄然興起,城鄉(xiāng)共享豐收的喜悅,繪就了一幅幅農(nóng)業(yè)發(fā)展、農(nóng)村和諧、農(nóng)民幸福的新篇章。 冬,終也,萬物收藏也。立冬三候,一候水始冰;二候地始凍;三候雉入為蜃。果然不同凡響,冬一出場,就凜冽凝寒。我國地域遼闊,南北迥異,秋冬交子,北方有“冬吃餃子入伏面”的習(xí)慣,南方的天“八月暖九月溫,十月還有小陽春”。十里不同風,百里不同俗。立冬在莆仙謂“交冬”,是個較為隆重的節(jié)日。辛勞一年的人們,不會忘記在這一天好好犒勞全家,補補身子,增加御寒的能量。柴煙延續(xù)著平常的日子,也描繪著特殊時光。“湊分子”,燉全羊湯,小村熱鬧起來了。“緊鍋粥慢鍋肉”,一鍋羊肉從午后開始燉,一直燉到天色麻糊。屋子暖烘烘的,掌燈時分,端著一盆分回來的羊肉湯,一家子圍著八仙桌勻著吃,閑閑地說著話,想著明年春天地里的非非之想,幸福到骨子里。 村頭的油坊開榨了。曬干的油茶籽被送進榨油坊里,被炒熟,被碾磨,被倒進木桶里蒸熱,被稻草篾箍成圓餅,被一摞摞地送進木樁塞緊,被壓榨擊打。于是,油珠子密密麻麻從鐵箍圈沁出來,像雨天的檐水細細長長地淌下來,落到油桶里,金色清亮。一滴油落到承接木桶外邊,正在滑落,父親趕緊用手指去接。油在他干裂的皮膚上滲透下去,那是一雙怎樣粗糙的大手。風兒像個愛跑的孩子,攜帶著茶油的香味在村莊的上空飄蕩。油茶林成片成片地擴種,村里的油坊多起來了,現(xiàn)代工業(yè)的榨油方式簡便又不費力。土房子,舊油坊,古老的榨油方法,舊時風物,不比今朝。上下八方,村莊都少了人煙,茶油的香味卻一年濃過一年。在這立冬的小陽春里,一縷鄉(xiāng)村的茶油味、古舊的油坊承載著當時當日的記憶和人情一下子被激活,無比安寧。 “九月立冬人下工”,立冬日在九月,晚稻正忙著收割。老家山區(qū)只種一季稻,此時早已“滿洋空”。有閑田,無閑人,蔬菜半年糧,挖掉稻頭,整土,開畦,種下蘿卜、白菜、包菜、花菜……愛吃菜,田頭拜,美好的生活勞動來創(chuàng)造,孩子們拿起鋤頭挖泥鰍。長泥鰍的田一般都是家門口的肥田,黝黑有點爛泥,拔起稻頭,彎腰仔細尋找小洞眼。躲在地里的泥鰍要呼吸,地表會留下一個個小洞眼,洞口越大,泥鰍也大,洞口小,泥鰍便小。手指順著洞眼小心翼翼地摳下去,運氣好,一摳洞口,就有一條泥鰍在那等著你,但多數(shù)時候,它們滑得很,溜得快,你不緊挖幾鋤頭,它們是不會乖乖現(xiàn)身的。偶爾也有泥鰍被挖斷了,慘不忍睹。 挖回家的泥鰍清水養(yǎng)半天,阿嬤會撒些鹽巴和蕉芋粉搓洗泥鰍身上的黏膜,再用熱水把泥鰍燙死,清水洗凈瀝干。鍋燒熱了,一小勺豬油化開了,切些姜絲炒香,把泥鰍放進熱鍋里煎至兩面焦黃。加蘿卜絲,大火爆炒,放點水燜七八分鐘。蘿卜絲的清甜中有泥鰍的鮮味,泥鰍的腥味被蘿卜絲淡去了。吃一口飯,咬一截泥鰍,配一筷子蘿卜絲,別提有多享受。那泥鰍煮蘿卜絲獨有味道,還在舌尖繚繞,阿嬤就像葉子一樣飄進土里。 春生,夏長,秋收,冬藏。四季流轉(zhuǎn),風物成詩。站在立冬的起點,回望開年,澳洲大火蔓延,疫情突襲,非洲的蝗災(zāi)……你我的2020年,山川異域,風月同天,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路上,征役無歇,櫛風沐雨,生死與共。一切當初以為過不去的坎,轉(zhuǎn)眼會成了他年之景。一切曾經(jīng)美好,一切如今還是這樣美好。 秋冬收,物象斂藏,且掀起冬的簾子,載欣以奔,將一路的景致,慢慢踱著觀賞下去……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