▲《松鶴遐齡》 ▲《松青鶴白東方紅》李耕 作 國賓廳里畫中名,四十春秋始識荊。 從此熒屏相對久,松青鶴白最關情。 這是2001年10月底本人作為《李耕畫派暨莆田市書畫展》展務組成員赴京襄理展事時所寫的《詠硯農宗師》四首絕句之一。詩中吟賦的就是央視每晚新聞聯(lián)播節(jié)目里,我們經??吹近h和國家領導人舉行重要外事活動時作為背景的兩幅巨幅堆漆屏風“松鶴圖”。如果你稍加留意,還會在特寫鏡頭中看到置于正面方位的畫幅左邊上部落著“松青鶴白東方紅·古閩李耕畫”;相向的另幅右邊下方是“松鶴遐齡·閩中李耕作”款項。 作為“二十世紀中國古典人物畫第一家”(著名美術評論家洪惠鎮(zhèn)語)的李耕,能以花鳥畫題材被當作中華民族優(yōu)秀文化的象征之一,陳設在我國最重要的外事活動場所,這對于遠離京城的一個地方畫派及其作者本人,確實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??上资陙恚覀兌己苌偃リP注、去宣傳,以至我這個忝列門墻之下者當時會發(fā)出“四十年來始識荊”的感慨! 1959年,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北京十大建筑之一的人民大會堂落成,時每省都要裝飾屬于自己的“廳”,因此紛紛亮出當?shù)氐奶厣汀敖^活”,推出本土藝術翹楚以期在這亙古難逢的舞臺上一試高低,一展風采。福建地處東南沿海,面對臺灣,當年被稱為“前線”,福建廳的地位也就顯得尤為重要。顯然,省委、省府對該廳屏風的內容、形式和作者是周密考慮和慎重選擇的。內容選定意寓祖國蒸蒸日上、江山萬古長青的“松鶴朝陽”;畫稿作者則推出最能代表福建地方畫派傳統(tǒng),藝術水準在全國又堪與諸省、尤其是北京名家相頡頏的李耕擔綱;制作上運用福建“絕活”之一——傳統(tǒng)堆漆工藝,指派時在福州市工藝美術研究所工作的漆藝名師、同時又是李耕高足張英按李耕畫稿復制并著手進行堆漆工藝制作。據(jù)目前仍健在、當年擔任助手的張英愛女張秋紅口述,制作就在位于工業(yè)路的福州市工藝美術研究所內進行,主體完工后再運往北京。由于某種原因,張英本人不隨作品赴京,安裝及其后續(xù)工作則派李耕另一高足周秀廷負責完成。 當時考慮到生活和創(chuàng)作習慣,李耕便在剛剛創(chuàng)辦的仙游李耕國畫研究室(后改為研究所,原址在仙游城關大井巷蔡祠)創(chuàng)作畫稿。據(jù)他的學生回憶,當時用的丈二匹宣紙也由省里直接供應。同時創(chuàng)作的還有《梅、蘭、竹、菊》四條屏,在此不加贅述。 我們再把話題拉回作品本身,先來解讀《松青鶴白東方紅》。 畫面兩松主干粗壯,一向右上角斜勢上沖,具先聲奪人之氣。一輪紅日噴薄而出,在松的墨綠與天空的金黃中既搶眼又因與松杪粘連而不致突兀、孤立。金黃色的天空中隱約帶過幾抹紅霞,使大面積的底色不會顯得單調,同時增加了畫面的自然色彩——旭日與朝霞相期相應。而向左偃伸的另一松以其橫勢來襯托同伴的偉岸挺拔,又通過枝柯的回環(huán)交錯,松針的繁茂重疊與之連為一體,似同根所出,猶同氣相求,相互激蕩,生機勃勃。叢綠中傲然屹立的兩只白鶴,一順向就勢,一引頸回首,共沐朝暉,同歌旭日。為了平衡和豐富畫面,增加厚重感、縱深感,作者特在畫幅左下方堆砌了一巨石(為什么這里不用畫字,乃因此石經堆漆師制作具有十分逼真的堆砌感),既使左偃的松樹有所依托,又烘托了其中的白鶴。石面上一對并生的紅色靈芝,不但寄寓了與松鶴一樣的生命長春之意,也起到了與右上方紅日遙相呼應的效果。 下面,我們把視角轉向《松鶴遐齡》。 該作品與《松青鶴白東方紅》內容、規(guī)格及制作工藝相同,但兩幅畫由于構圖、筆法上的差異,呈現(xiàn)出不同的視覺效果:前者因構圖上虛下實,松干造型用筆粗獷,顯得沉穩(wěn)厚重、氣勢恢宏。這幅之所以擺放在正前方,除了《松青鶴白東方紅》這一題目本身就與時代合拍外,畫面效果也是重要原因。而后者則上實下虛,畫面顯得靈動、輕松:拔地而起的兩青松,不分主次、高低,在相依交錯中蜿蜒上伸,一下子就把青松外向的剛性堅強切換成內斂的柔韌頑強。上部虬枝向下延伸,樹冠成蔭,松針濃密,但極富隨意生發(fā)之意韻。呈分叉狀的一柱奇石,在修竹的擁簇下向右微傾而直插云天,竹葉和末梢以及奇石的筆意又順著畫面的整體氣勢折回,與松針左出、藤蔓左拂組合出東風風來的樂章。融于畫面中的兩只白鶴也不那么搶眼,與處在奇石、青松、白云間冉冉升起的紅日構成一派悠然自在、和諧清明的景象。在此,更值得贊嘆的是橫貫于松間的一抹白云,這是作者將自己獨特山水畫“斷云”技法運用于花鳥畫面的大膽創(chuàng)設。 我始終覺得,李耕這兩幅花鳥屏風為什么會如此大氣磅礴,最關鍵的地方是善于把山水畫的氣勢和技法融入花鳥畫中。當然,二度創(chuàng)作者對原稿精神的領會和畫法的熟諳也是一個重要因素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