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2月,沉睡多年的明代《重修朝天橋碑》又被發掘出土了。這塊橋碑早年被遺棄并埋沒在度尾鎮中岳溪旁的荒野里。殘碑寬,高,厚分別是82厘米,128厘米和14厘米。碑額篆刻“重修朝天橋記”六字,碑文漫漶不清,可識讀部分如下: “是橋在仙溪邑西四十里許,梁山紫帽諸山之張合…封君松菴居士鄭公出已粟興募,里耆英士事董成之厥…翰林庶吉士授國史檢討出入禁。近念□親垂橋□,允終養將廿年,親事已畢,將北上。鄉人以之橋仗之,冀其…眾輩相與助成之。橋舊有二門,石為梁,今增中一門…廣實□倍之故梁。但以木為之,恐風雨不禁歲月…十月□,功于明年庚子三月也。誠因訪廷綱道途于…請誠為記其實于右…廷綱…重造安利橋,以已請于柯先生…合里造之橋,眾請記于誠,數改其名曰‘朝天’,在易柯之名…之橋功之初未竟…賜進士文林郎,敕總京畿學政、奉政大夫廣東道監察御史林誠。成化十六年庚子吉日立。” 古朝天橋已毀,現改為水泥橋。橋頭立有嘉慶十年(1805年)《朝天橋》碑:“朝天橋為明尚書鄭東園(鄭紀,1433-1508年)之所造也,架石為梁柱。”和明代《重修朝天橋記》所述相符,說明是石梁柱,即石墩石橋面,非木質橋面。據乾隆年間《仙游縣志》載:“朝天橋,舊名中岳橋,后廢。明正統五年(1440年)鄭恒淑(字松菴,鄭紀之父)重建,改名嵩溪橋,尋圮。成化十一年(1475年)恒淑子尚書紀倡修。疏為三間,作亭其上,易今名。郡人御史林誠為記其事。”建橋時間有異,乾隆縣志載為成化十一年,橋碑載為成化十五年庚子10月動工,成化十六年三月竣工。顯然碑文更具體、更翔實,而縣志記載或有錯訛。 《重修朝天橋記》碑文提到的“柯先生”是明景泰二年(1451年)狀元柯潛(1423-1473年),莆田靈川柯朱人,歷任翰林院修撰,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學士掌院事等職。天順四年(1460年)會試,殿試策問主考官為柯潛。據最近發掘的《東園先生年譜節要》:“天順四年,先生殿試中頭三甲第一十五名,改翰林院庶吉士。”年長鄭紀10歲的柯潛是鄭紀中進士時的主考官,算是柯潛的“恩師”。 撰碑者林誠,明監察御史(1425-1486年),莆陽城關右廂龍門下人。初由興化縣學轉廣西驛丞,再拜廣東道監察御史。《八閩通志》對他評價很高:“林誠遇事敢言,無忝厥職,是皆有德業威望,卓然一時者也。故特論著,而列諸名臣云。”林、鄭兩人過從甚密,《東園先生年譜節要》載曰:“鄭紀,十九年癸卯,先生年五十一,朝旨促以告林侍御先發。先生送至武夷山而歸,有武夷百詠詩《晦菴寒棲館記》,見《武夷志》。”送君千里之外復仕,友情深厚如斯。林誠成化八年(1472年),誠謝病歸莆陽養母,家居凡十年(1472-1482年)。而鄭紀于景泰八年(1457年)自陳致仕歸養二親,家食二十二年(1457-1484年)。兩人共同致仕在家的時空交集長達10年,但據鄭紀為林誠撰寫的墓志銘,兩人“以兄弟相視者三十有五年矣”,即1451年起開始交往。那時林誠26歲,而鄭紀年方19歲。或許是在漫長的應試路途中,兩人相識互相鼓勵并結下終身情誼的。 成化二十一年(1485年)10月,鄭紀復出翰林院檢討。是年林誠病逝,鄭紀為他作《文林郎監察御史井菴林公墓志銘》,洋洋灑灑近兩千字,聲淚俱下,聞之動容。墓志銘收入鄭紀《東園文集》卷十二:“請銘于予。予與公鄉薦同年,養疾同歸,疾痊同起,以兄弟相視者三十有五年矣(1451-1486年),銘安可辭?” 鄭、林二人皆脾性耿直。墓志銘提到:“甲辰上章乞骸,不允…乙巳又上,不待報即以原奉符勑差人進繳徑自淛抵家…踰數月,報章下,特許致仕,蓋知公不可留也。”這點和鄭紀如出一轍。《東園先生年譜節要 》載:“景泰八年三月,自陳致仕歸養二親,不允。八月遂引疾作草堂屋室之東…家食二十二年。”墓志銘文曰:“公之為人,溫溫克克;公之處世,卼卼臲臲。公之立朝,謇謇諤諤;公之居家,澄澄澈澈。公之政望,轟轟烈烈;公之進退,斬斬截截。嗚呼!君子取人,先觀大節,我銘公墓,千載不滅。”敬佩之詞可謂情真意切,鏗鏘有力。 朝天橋在鄭紀輝煌的一生中,始終占有一席之位。因為它見證了一位剛正不阿,氣節高尚,關愛桑梓的三朝元老的風骨。透過碑文,人們也得以了解那個時代的風云變幻。 圖為朝天橋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