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母于2003年去世,享年91歲。她壽終正寢,我沒有什么悲痛的。她最后的日子是在床上度過的,死亡對她來說,是一種解脫,快樂。 近來回家,總覺得祖母就站在家門前,像以前一樣眺望我歸來。以前每次回家,總會看見祖母拄拐杖站立屋角的蹣跚身影。現在那個身影早已化為一縷輕煙飄向天國了,但我的記憶總頑強地保留著這樣的印象。 陰霾的天氣里,我總是想:該是祖母回家吧。 有一次我從屋后轉向屋角,恍然覺得祖母還在,等我要喊出聲,才醒悟祖母已去世十多年了。 雖然我不怎么懷念祖母,但我從此知道,心靈的角落有了殘缺。 有很多事情我們并不在意,比如親人,等他們遠離了,我們才發覺心靈的空缺怎么也彌補不了。 親情是融化在血液中的,總在不經意的時候提醒我們。親人遠離的消息像一處暗藏的痛,在風雨來臨時突然折磨我們的心靈。 很多事物是不能磨滅的,比如祖母站立屋角的身影,比如很多有關祖母的生活片段。 朝夕相處,很多印象會變成潛意識積淀在記憶深處,只需一點觸動,就會涌現出來。 對于健全的心,我們幾乎沒有注意到它的跳動,等到空缺出現,卻再也無法填補。每個親人都占據一個位置,等你感覺空缺的時候,他們早已遠離。 清明節是眼淚浸泡的節日,滿山的菊花會開得鮮艷而傷感。我讀著杜牧的那首《清明》,憂傷就這樣輕易跨越千年。 清明節總要祭墓,紙灰飛作白蝴蝶,淚血染成紅杜鵑。但是從祖母去世以后,我只在2004年時回家祭掃一次,后來一直到2008年才再去山中看望她。 寫過一首名為《清明》的詩,是2004年清明節祭奠祖母的心靈記錄。 清明總要下雨 但那天沒有天空陰陰 像我沒有表情的臉龐 那雨憋很多天 直到今天才 瓢潑而下 路很窄 我走來走去 走不出青草 在風中的呼吸 鞭炮紙灰四處飄散的思緒 我抱頭坐著 比石頭更硬 這世界有許多遺憾,月亮缺了可以盈,心頭的殘缺卻是無法彌補。 今年又在為生活奔忙,依舊沒空回去,我只能靠這首詩歌遙遙遠祭了。親情是融化在血液中的,就如大江的支流,它無聲地滋潤我們的心靈。遠逝的親人讓我們在驀然回首中潸然淚下。 |